百鬼行青灯

【Sebste】非日常生活

前段时间看了非自然死亡，法医的故事，可以说精品神作了，真是太精彩了，当初命名这篇文的时候还没听说过非自然死亡，也是巧了hhhh

————

第五章

“我可以称呼你为凡诺么？”

史蒂芬诺原本在进一步检查尸体受损的情况，他刚刚将手伸进尸体的胸腔，就忽然被一个声音吓了一跳，他抬起头，对上一双微笑的眼睛。

史蒂芬诺楞了一下，回答道：“是史蒂芬诺。”他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你是弗兰，对吧。”

“真高兴你还记得我的名字。”

史蒂芬诺总隐隐觉得这个人有猫腻，但此刻他也避之不过，只能硬着头皮和这个一上来就让啊不舒服的人对话。

“嗯，我记忆力还不错。”

“呵呵，晚上要出去喝一杯吗？就当是下班后的放松。”

史蒂芬诺不是个不给面子的人，事实上，他个人还挺八面玲珑的，如果放在别人身上，他可能会乐意去和对方喝一杯，但面对这个弗兰，老实说，史蒂芬诺并不想招惹。

史蒂芬诺对潜在犯罪者有着超乎常人的敏感天线，这或许应该归功于他本身也不是什么好人这一点。

“抱歉，我要把尸体重检报告交给塞巴斯汀警探……”史蒂芬诺放下手中的脏器，“你帮我记录一下心脏的电解质数据好么？”史蒂芬诺想岔开这个话题，可对方似乎并不懂得看人脸色。

“他今晚有更重要的事，他特地让我照顾好你的安全。”弗兰拍了拍史蒂芬诺的肩膀，“就医院旁边，有一家啤酒超市，还不错。”

弗兰的手很冷，隔着薄薄的衬衫也能隐隐觉得，史蒂芬诺笑了笑，“不如你帮我买一瓶回来，我们就在这里喝怎么样，我不介意在工作的时候来一点，不过晚上我会早些回去。”史蒂芬诺不会让弗兰占用自己的夜晚时间，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同时他也担心弗兰心怀不轨。

“好吧。”弗兰见史蒂芬诺很警惕，也不再劝说，他离开前好心地帮史蒂芬诺记下了左右心房的电介质数据，顺便带走了那根史蒂芬诺递给他的水笔。

弗兰把酒带回来后，史蒂芬诺和他碰了一瓶，有一句没一句的多说了两句。

摘下口罩的弗兰看上去温和了许多，他的颧骨不高，高而挺直的鼻梁和棱角分明的下颚骨让面容更为深邃立体起来。弗兰喝了点酒很是善谈，史蒂芬诺听了一些他的故事。

“男友？”史蒂芬诺很意外弗兰曾经拥有一个同性恋人。

“是的，我很爱他，但我们还是分手了。”

“真是可惜。”史蒂芬诺抿了一口酒，他不是个多事的人，至于他们分手的原因，史蒂芬诺并不感兴趣。

“他也有像你一样好看的眼睛。”

史蒂芬诺皱了皱眉，他忽然给弗兰对自己莫名其妙的态度找到了个好的理由，戒心反倒放下了一些。“我就当你是在夸我了。”

史蒂芬诺说着看了一眼窗外，“我该回去了。”

“这也太早了，不过是正午才过，这是塞巴斯汀给你定下的“宵禁”吗？”弗兰开了这个玩笑，史蒂芬诺很给面子的笑了笑说道，“是的，我可不想让他太担心。”

弗兰没有再耽搁史蒂芬诺的时间，他陪着史蒂芬诺收好了解剖的用具，将尸体包裹好。

“明天没什么问题就会送去殡仪馆了。”弗兰说完，将尸体搬到车上，史蒂芬诺谢过了他，独自离开了。

史蒂芬诺从住所拿好自己的皮箱，打了辆车直接到了旁边的区，史蒂芬诺早在来克林姆森之前就在警署旁边的区租了房，史蒂芬诺走上楼，找到自己租的那一间，左右看来无人便开门进去。

房间的构造很简单，没有多余的家具，史蒂芬诺将皮箱放在桌上打开，从里面取出被建议浸泡在福尔马林袋中的双眼和手。

“我不会让你们可悲地腐烂的。”笑纹爬上史蒂芬诺的眼尾，他将那双手取出，在这个私人的工作室内二次解剖，精心取出表面的脂肪，将剩下的经脉肌肉和骨骼放入抽干设备。

史蒂芬诺将那双眼睛固定好，泡在方形的装满了防腐清透液体的薄玻璃缸里，他认真地观察灯光下那双眼睛的颜色和虹膜纹理，有些沉醉。人类的眼睛都是不一样的，他喜欢这个，尤其是浅色的，里面的一条条纹理极尽规整又随机，在史蒂芬诺看来，这便是极致的美。

史蒂芬诺回到住所的时候，塞巴斯汀已经在那里了。

“真高兴你能赶在晚饭前回来，不然我一定把你的那份工餐一起吃了。”塞巴斯汀拍了拍他的肩，十分顺手地将身材较矮的史蒂芬诺往前一推。

“这次换你帮我去带饭了。”

“你倒是不客气。”

取了饭，两个人便聚在塞巴斯汀的房间里摆开了桌。两个人说笑间，史蒂芬诺忽然问了一句，“你去被害者家里问话有什么结果了吗？”

“虽然可能的涉案人员都有不在场证明，但也不算全无收获，被害者的兄弟说被害人最近正打算报考心理医学方面的在读研究生。”

“和医生也有了相关吗？但今天我有了新的发现。”史蒂芬诺用叉子搅着盘子里的意面，毫不介意地在饭桌上讨论起了尸体，“尸体的肺部有水肿痕迹，左右心血参数存在差异，这是溺水的迹象，溺水和心脏破裂极可能同时发生，这证明他在入水之前还活着，先入水，再刺杀。由此推论，被害者不可能死于头部损伤，头部的致命伤应该是后来补上去的。”

塞巴斯汀沉默了一下，说道，“外面的血是头部出血，这是造成那些头部击打伤的地方，凶手以为被害者死了，才把他泡入浴缸，寄希望泡烂尸体，但被害者因为溺水而惊动，凶手慌乱间拿起了手边的什么东西刺死了他！”

“很有可能，显然这是个模仿案，凶手原本就想用击打被害人头部的方法将他致死，出血量很多，但手法却全然不到位，可那一下刺杀倒是精准无比，不觉得奇怪吗。”史蒂芬诺的话字字有力。

“凶手有可能是军人之类的。”

“不排除这种可能，我劝你最好再调查一下他身边其他可能作案的人。”

“同学？会不会是同学。既算不上朋友，但又能有机会多次来到被害者家中的人。”塞巴斯汀大胆推理了一下，但见饭桌上气氛有些“工作”起来，便收住了嘴。“算了，先吃饭吧，尸体的事情，我们晚上再谈。”

“哼哼哼哼哼。”史蒂芬诺忽然低头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

史蒂芬诺一边笑一边解释道，“怎么？这算是一起过夜的邀请么？”

塞巴斯汀这次没有生气，也没有急于解释，反而抿起嘴表现出一种兴趣，史蒂芬诺对他的反应有些许意外，而塞巴斯汀对史蒂芬诺的调戏反客为主，“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来我房间，我还有的是啤酒。”

“算了吧，今晚我要早些睡。”如果是平日，史蒂芬诺应该很乐意去和这位警探到屋里聊一聊，但他刚刚处理了一些东西，精神还有些亢奋，他害怕自己一时间控制不住自己的表现欲，说些不该说的话。

“昨天你真的失眠了？”

“为什么这么问。”

“没什么。”塞巴斯汀摇了摇手，岔开话题，“今天的面做的不错。”

史蒂芬诺继续咬着自己的面，思绪有些远了，他有点担心塞巴斯汀多年的断案经验会看出他的端倪，他很好奇塞巴斯汀为什么问出那句话，但塞巴斯汀不想深说，史蒂芬诺也便不好问。

 

塞巴斯汀送史蒂芬诺回房间后就没有再打扰他，他回到自己的房间，把新纪录的案卷翻开，里面的字迹有些潦草，与其说是案卷到不如说是草稿。

“军官，警察……”塞巴斯汀对着案卷里的人名圈圈画画，他想到一切可能熟知如何杀人的职业，塞巴斯汀忽然有些走神，他念叨道，“医生……医生……法医也不是不可能做到……”塞巴斯汀忽然撇了嘴笑一下，“我在想什么呢。”

史蒂芬诺的笑脸出现在他的脑海里，有了前一天的夜谈，塞巴斯汀越发心痒痒了。他开始好奇史蒂芬诺到底是怎么样的人，他有着怎么样的过去，他为什么选择了法医这个整日面对尸体的职业。

塞巴斯汀与不少法医有过工作上短暂的接触，在他的认知里，法医们多少出于对真相的追求才去学习这门“死者的艺术”，可塞巴斯汀不认为史蒂芬诺是这样的人，他在史蒂芬诺身上能感受到一种邪气，塞巴斯汀说不上来那是什么，但他总觉得，正义和史蒂芬诺无论如何都不会是同义词。

 

隔壁的史蒂芬诺睡不着，他吃了一片安眠药，但一闭上眼睛，弗兰的绿色瞳孔就在他的脑海中旋转。他想，他可能是爱上那双祖母绿中雕刻着黄色纹路的眼睛了。那双眼睛危险，美丽，令人心生畏惧。

可弗兰还是个活人。

没错，史蒂芬诺是很喜爱尸体，但史蒂芬诺没有杀人的想法，从来没有过。

他拿出自己的相机，那是一款被改造过的尼康微单，复古的风格让它看起来像是百十来年前的老款式。他开始翻看起自己的收藏品，蓝眼睛，棕眼睛，肺，手，心脏...

史蒂芬诺最终将画面停在一张已经被风干的手上，那是一只女人的右手，上面还带着一枚绿宝石婚戒。虽然画面中被以展览一般的姿势摆放的手已经干枯黑瘪，但仍能表现出曾经修长优雅的线条。

史蒂芬诺忍不住摸了一下眼睛，幸好，他已经不会再流泪了。

“史蒂芬诺？”隔着门显得有些空的声音传进他的耳朵。“你睡了么？”

史蒂芬诺飞速地把相机放到床底下，他很想说他已经睡了，但显然那不成立。

“该死的，塞巴！你要做什么？现在已经很晚了！”史蒂芬诺说着拉开门，对着面前一脸无辜的男人大发脾气。

“我来确认一下你是不是睡了。”

史蒂芬诺歪着头皱起了眉头，还不等史蒂芬诺发作，塞巴斯汀赶忙解释道：“好吧，其实是我接到了一个电话，又有尸体被发现了，是克林姆森医院附近。”

“什么？”史蒂芬诺的脑袋里忽然冒出弗兰的脸，他不知道自己是期待，还是别的什么。“谁？”

“卡尔特，那个运输尸体的司机，你见过的。”

“这可不太寻常。”史蒂芬诺侧身把塞巴斯汀让进房间，他对卡尔特有印象，因为他有一双棕红色的眼睛，很少见。

“算了，我不进去了。”塞巴斯汀瞥了一眼明亮温暖的室内，“我要去一趟现场，你昨晚没有睡好，还是好好休息吧。”

史蒂芬诺还是有那么几分想要跟去的想法，但既然塞巴斯汀特别关照他了，他也不好假装像个工作狂一样。

史蒂芬诺点了点头应和道，“如果你今晚通宵了，我会自己去解刨室报到的。”

“我不继续打扰你了...”塞巴斯汀顿了一下，他的手指在门上敲了敲，似乎在编排措辞，最后他似乎在瞬间把千言万语从脑子里清空了，他点了点头，“晚安，没错，晚安。”

说罢，塞巴斯汀转头离开了，史蒂芬诺看着他的背影，有些不解塞巴斯汀忽然的拘谨。

像是个刚刚陷入隐恋爱期的高中生。

“哦，不是吧。”史蒂芬诺俏皮地眨了眨眼睛，关上了门。

 塞巴斯汀有些在意史蒂芬诺对自己的看法，但他并不敢多问，

他不知道这该死的小心是从何而来的，总之，他总是忍不住在做事前去考虑这会让史蒂芬诺怎么看待他。

这很糟糕，上一次这种情况出现好像还是他在第三警校的时候。

莱德尔第三警校的美女教官，不严厉，但手段又毒得很。

那至少是个美女，塞巴斯汀想，而不是一个男人。

虽然他承认这个男人也是个美人，但似乎有什么东西的变化有点大。

塞巴斯汀来到现场的时候还在想史蒂芬诺的事和他那些情史，直到他被潮湿空气中的警笛声惊醒。

“嘿，塞巴斯汀，这么晚被抓包的感觉一定很不错吧。”

“让人想来一包林河镇特产的烟草，警长。”

“下次夜袭我一定给你备一箱。”

警长是个六十出头的男人，他的头发还很茂密，但一部分已经白了，他的体型中等，还能看出年轻时的健壮。按理说他这个年纪应该在钱、烟草和酒精中享乐或者在河谷边喂鱼了，可克林姆森的案件就是不放过这位不知道还有多久延长任职期的中老年人。

两人寒暄后，塞巴斯汀弯腰越过警戒线，他看到一辆运输车，而车的集装箱内，被害者和他今晚要处理的尸体躺在一起，头颅破裂，满脸是血。

“是锤子怪，他妈的。“塞巴斯汀看着那具尸体，想要狠狠的唾弃该死的连环杀手。卡尔特是个好人，在运输尸体的工作岗位上兢兢业业，人们总是好奇一个开灵车的男人会不会感到害怕，而显然，活人远比死人可怕。

塞巴斯汀捏了捏口袋，他没有烟了，里面只是一个还没有扔掉的空包装，警长递给了他一支烟，借着火，塞巴斯汀终于让尼古丁在肺里循环了一次。

他吐出一口烟，伴随着一个重重的叹息。

他开始了这非日常的工作。

“好吧，让我看看，现场有没有目击者？”

人们忙碌着，拍摄人员让他的闪光灯伴随着警笛的红光一起频闪，弗兰的面孔半掩半藏在光影之间，他站在远处的墙边，与黑色的背景相融。他绿色的瞳孔在眼眶中左右滑动，在意识到史蒂芬诺没有来的时候，他的面容愈加阴暗，逐渐彻底隐藏于阴影。

弗兰离开了现场。

——tbc